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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“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”——民间文学对此的翻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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们相信那是事出有因,当有具体所指,不是夫子的一个普遍性命题。他们似乎预感到会有人就此要做反面文章,所以创作这些故事。以妇孺的现身说法,立此存照。

    平实而言,孔子此话中的“小人”,必不指孩童,而应是同“君子”对言的,就品德而言的“小人”。同篇:“子曰:‘君子义以为尚,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,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。’”类似的小人才是孔子所要评论的。如此,“女子”也当是同品德相关。但是,一般人把此话误解或趣说成泛指妇孺,也是不少见的。于是,群众针锋相对,便接连创作了孔子与妇孺的故事。它们也就成为此则语录补充性的注解。经学不全在经学之内,也在之外。

    《项托孔子相问书》中有一个很奇特、很难理解,更难相信的内容。项托一一答出了孔子所问,又反问得孔子不能回答。孔子恼羞成怒,“夫子有心煞(杀)项托”,精心设计,终于杀死项托。“二人登时先觅胜,谁知项托在先亡。夫子当时甚惶怕,州县分明置庙堂。”文章就这样结束了。

    从《敦煌变文集》出版引发的敦煌文学的研究已近五十年,这篇变文的讨论也是很热烈的,但对孔子杀项托之后如何,即“州县分明置庙堂”句的含意都不作说明。仅项楚《敦煌变文选注》设注谓州县皆将孔子像置于高堂之中供祀。《新唐书.礼乐志五》:(武德)四年,诏州县学皆作孔子庙。”

    但此注实有四大不妥。首先,孔子杀了人而非常害怕,下文自当交代因怕而如何办。却另言遍立孔子庙,成了杀人有理而褒奖的强盗逻辑,大背常理。其次,盛传为孔子师的项托,也不宜以被杀死作悲剧性结束,应当有个光辉的转折,抵消人们的遗憾。变文所叙是项托孔子当时的事,“州县”句的时间也自当在这个定位。而不应一下推到唐代此举,如同近代文学作品游离性后补的“尾声”。这是第三。如以孔子祀供的光荣言,鲁哀公十七年已在孔宅设庙祭祀。北齐时各地群学已在坊内专设孔庙,享尊的档案记录不必专摆出迟后的一页,这又是一层。

    笔者议言:句必叙孔子杀项托后因怕而悔,因悔而有补救之措:建议州县特设庙专祀项托。项托无辜而死,死而为神,为孔子师的事便广为流传,这都由于孔子的建议。项托死而无憾,孔子知错而改,将功折罪。一举而两得,解铃仍是系铃人。可以说是涉险而排险的高明艺术大手笔。

    《论语.子张》:“子贡曰:‘君子之过也,如曰月之蚀焉。过也,人皆见之;更也,人皆仰之。’”也许民间作家正是深感于此,才如此导演,狠心的让孔子先杀项托而后作悔补,对“更也,人皆仰之”又作自我表现。所以,这仍然是《论语》中的孔子的艺术化。

    让孔子建言庙祀项托,似不应全是民间作家的虚构,当是从民间实已有祀祭而受了启十发。

    袁珂《中国神话传说词典》“项橐”条:“明董斯张《广博物志》卷十四引《图经》云:‘项橐,鲁人,十岁而亡,时人尸而祝之,号小儿神。’”惜不知是何时的《图经》,又祀于何地。而明人黄瑜《双槐岁钞》卷六“先圣大王”条下言:“保定满城县南门有先圣大王祠。神姓项,名托,周末鲁人。年八岁,孔子见而奇之。十岁而亡,时人尸而祝之,号小儿神。”明代尚有祠庙,当承源前代。非宗教性的神庙,文籍或缺载,不知其详。唐代似当有,成为《孔子项托相问书》创作的因缘。

    《论语》是经学的渊薮,但它离不开细流;就像砌墙主要靠大石,却也离不了小石补缺填缝一样。经学也在民间,孔子也在《论语》之外,是应当参照的。

    学者们评论孔子,或对民间作品误解成与《论语》恰是对立的。有一篇名为《敦煌本〈孔子项托相问书>研究》文章说:”世有不少攻击孔子并不那么一直道貌岸然,一本正经,有时也纵容学生胡行乱为;自己也伙同着干些没脸见人的勾当。《孔子项托相问书》就是这类传说故事之一。”所谓纵容学生,是指《墨子.非儒》中的内容,那与项托事各有所主,被误扯为一类。

    该文又言:“因为孔于被对建统治阶级加上那么多‘阔得可怕的头衔’,并被神化,所以‘把孔子装饰得十分尊严时,就一定有找他缺点的论文和作品出现’,因而,他也就作为‘四体不勤,五谷不分’的对建时代读书人的象征人物,被拉上舞台,加以讽剌、嘲笑以至丑化。年仅七岁的项托,巧弄机锋,驳得这位‘大成至圣先师’哑口无言,以至不得不承认:‘善哉!善哉!方知后生可畏也。’”

    其中所引“把孔子装饰得十分尊严时”云云,是鲁迅《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》中的话。鲁迅此文本是针对借尊孔为自己捞政治资本的袁世凯、孙传芳、张宗昌等人而言。“都把孔夫子当砖头用……岂但自己失败而已呢,还带累孔子也更加陷入了悲境。”本是说得十分明白的。而孔子承认“后生可畏”,古来今往不是都奉为名言的吗?怎能又有例外呢?

    又有一篇《圣化的与魔化的孔夫子一敦煌本<孔子项托相问书>考评》。主论:“孔子竟然类似一位“飘然无所依”的外道一佛门所指的魔。”相形之下,还是群众了解孔子,作《论语》之外言而不背,并有所补益。

    神话专家袁珂先生《孔子的喜剧一子不语怪、力、乱、神”》一文说:“《论语.述而》说:‘子不语怪、力、乱、神。’”《论语》是孔门弟子记载有关孔子的笔记,它的真实可靠性自然用不着多加怀疑。然而在当时与后来的种种传说中,成为绝妙讽剌的,所有‘怪、力、乱、神’的事儿,恰好都会聚在孔子的身上。不但传说孔子语了‘怪、力、乱、神’,就连孔子本人也给涂上了奸些‘怪、力、乱、神’的色彩,大有要推翻那条笔记的架势。”

    文章以多量例证申说后,再作立论:“怪、力、乱、神的事儿,并不是‘子不语’,而只是‘语’得较少,并且没有在正规的场合下宣扬。”这又是对孔子的认识也要在《论语》之外,要参佐民间之说。(作者为甘肃庆阳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教授)

    (原载台湾《孔孟月刊》第四十一卷第九期,中华民国九十二年五月廿八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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