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灯
护眼
字体:

伤 逝——怀念巴金老人

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

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

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

下载APP
终身免费阅读

添加到主屏幕

请点击,然后点击“添加到主屏幕”

吃力得很。他真是位大藏书家,浩如烟海的卷册,生前多已捐赠各大图书馆。他还有个遗愿,想完成一座“尧林图书馆”,纪念三哥。我多次看到新华书店按时给他送来新出的图书,一次就是几十、上百册。可见他爱书的豪情。

    有人认为,巴金当了好几届政协副主席,又当了多年作家协会主席,就认为他当了官。其实我觉得他对当官毫无兴趣。虽然在医院病房门口总有几位战士在卫护,出游时有车队,浩浩荡荡,对这些他都觉得没有什么意思。平常闲谈,也从不涉及官场。在我的记忆中,只记得他曾提起周扬曾劝他入党,也就是闲谈中的一句话,没有深论。他多次去北京,也会见过高端政要,他都没有细说,只有胡耀邦请他吃饭,他说得较详,也有兴趣。

    他喜欢西湖,晚年曾多次到杭州休养。1983年秋,还从杭州到鲁迅的故乡绍兴去过一次,我与内人陪同前去,黄河清(源)也同行。他的兴致好得很,虽腿脚不便,也还到了禹陵,在三味书屋坐进鲁迅当年读书桌的小凳子,顽态可掬。在百草园照了像,是他晚年最从容、最健康也照得最好的一帧。

    一次单位搞个人鉴定,我请他给我提意见,他指出我”拼命要钱”是大缺点。这批评是确切的。因为买旧书,钱总是不够用,于 是预支版税算稿费,编书也要编辑费(如“新时代文丛”),无所不用其极。为了买书,一次还向萧珊借过三百元,自然没几天就还了。

    可见他对我的批评也是说真话的。大型文学刊物《收获》一直是他主持着,80年代我给《收获》写稿,没有一次退稿。但有两件小事可以看出他的处事风格。我有一篇《过去的足迹》,是写吴晗的。篇末有许多文字被他一刀砍掉了。还有一篇当中有对老友不敬的话,也被他删去了。两次都没有同我商量,只是由编辑转告,对第二篇的处理,说明将来编集时可以补入。我非常佩服他这种处事风格。觉得有如在大树密荫之下安坐,是一种幸福。

    他总是劝朋友多写,多留下些东西。他苦口婆心地劝曹禺完成剧本《桥》,在病房里也是如此。他对我也总是勉励,每次见面几乎都希望我多写。回思往事,至今不敢懈怠。

    他晚年完成的巨作《随想录》,在香港《大公报》的副刊”大公园”连载,曾引起一些流言蜚语。我也在”大公园”上写了一篇读后感(收入《榆下说书》),他曾当面称赞我说得好。这是少见的夸奖。不是说文章写得如何好,只是可见一时舆论风气而巳。《随想录》陆续发表,不同意见也层出不穷。一时风云雷雨,作者的感受就像在太空飞行的航空员一般。但我在闲谈中从未见他有任何表露,沉着得可惊。所有细节我都是从侧面了解的。

    写到这里,来了一位记者,问起许多古怪的问题,小故事,关于巴金的“小故事”,我回答不出,手足无措。好容易送走了客人,拿起一本《随想录》来读,随手一翻,翻到一篇《大镜子》,读罢身心通泰,写得好,是上好的散文,也是上好的杂文。文章中有这样几句话,”我不需要悼词,我都不愿意听别人对着我的骨灰盒讲好话”。

    好像正像两天前他讲的话。我记起他曾对我说,《随想录》就是当作遗嘱来写的。当时着实吃了一惊,觉得剌耳,也手足无措过。现在想来,他并不曾说谎。《随想录》就是一本讲真话的书,虽然有的人读了不舒服,但她要存在下去,直到谎言绝迹那一天为止,她也就自然灭亡了。

    “文革”后期我陪黄永玉到武康路访问过一次巴金,这是睽隔了十多年后第一次相见,使我出惊的是,他的头发全白了。永玉是带了沈从文的问候来的。他一家都住在楼下的客厅里,别的房间全封了。

    萧珊不久前过世,他的神情落寞得很,话更少了。我们坐了一会就告辞了。得以从容访问长谈则是80年代初期前后。

    巴老逝世,是中国文学界的大损失,损失了一位领军的人物。他享年一百零一岁,但依然站在时代前面。记得过去谈天时,我曾对新出现的作者文字不讲究,不够洗练、不够纯熟而不满,他立即反驳,为新生力量辩护,像老母鸡保护鸡雏似的。他是新生者的保护者,是前进道路上的领路人。他的两项遗愿,一是现代文学馆的建立,现在已初步建成,日益壮大,另一项是“文革博物馆”的实现,虽然八字还没有一撇,但倡议确已得到广泛的拥护、认同。应可无憾。匆匆急就,写此小文,以为巴老纪念。掷笔惘然。

    【百家在线】

    二00五年十月十九日

    黄裳是笔名,这不仅是一个好听的名字,还有一段在文化圈里广为传闻的有趣来历。据说作者年轻时,曾是当时走红的女影星、素有”甜姐儿”之称的黄宗英的“追星族”,于是便取“黄的衣裳”

    之义,选择了这样一个笔名。钱钟书先生曾有诗联记述此事:“遍求善本痴婆子,难得佳人甜姐儿”。不过,作为“甜姐儿”的兄长,黄裳在天津南开中学的同窗好友黄宗江则另有解释:”我下海卖艺,他初赠我艺名日黄裳,我以其过于辉煌,未敢加身于登台之际,他便自己用笔名登场。”但无论何种说法,在今天,黄裳这个名字在文史界、藏书界、版本鉴定界和剧评界早已是呱呱叫响了的。
上一页目录下一章

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

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

下载APP
终身免费阅读

添加到主屏幕

请点击,然后点击“添加到主屏幕”